第10章：销魂时刻、第2节：赤峰山

跟小虎想象的不大一样，庞琼花小时候对自己家族的深仇大恨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出生时爷爷和父亲已经死了大半年了，她母亲被卖到妓院里当妓女，她就是在那种特殊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母亲从来没有跟她讲过原来庞家的事，当然更没有嘱咐过她让她长大后去为自己的爷爷和父亲报仇雪恨。在她的记忆里，她们母女每天只是在为了自己的温饱而忙碌着。

飞刀吴是妓院里的常客，也是她母亲的老相好。他对琼花很好，经常给她带来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飞刀吴把她从妓院接走，到江湖上闯荡。他正式收她为义女，除了供她吃穿，教她武艺，还请先生教她识字。那时她母亲已经去世了，飞刀吴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有一天义父飞刀吴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重伤。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于是把琼花叫到跟前，对她讲了她的身世和她家族的血海深仇。义父说她家的大仇人南怀仁和李裕隆已经被他杀死了。他受伤是因为遭到了军阀崔营长的暗算。

飞刀吴还对她说，她母亲一直不让他给琼花讲她们家过去的事情，也不想让她长大以后了去为庞家报仇雪恨。她临终前留下了一封给女儿的信，信是密封的，他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琼花的母亲逼着飞刀吴答应，一定要等女儿长大后再把信交给她。飞刀吴时刻要躲避官府的追捕，因此他有好几个秘密的藏身之地。这封信就藏在其中的一个地方，他把具体的地点告诉了庞琼花。

两天后飞刀吴死了，庞琼花趴在他的尸体上哭了几乎一整天。埋葬了义父之后，庞琼花就被迫与自己的三个“叔叔”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那时她还没来得及去取那封信，更没来得及思考该怎么为义父和自己的家族报仇。

那三个“叔叔”都是飞刀吴的结拜兄弟，尊他为大哥，他们平时对庞琼花也很好，她管他们叫叔叔。可是大哥一死，他们就全变了脸。飞刀吴的大部分钱财和暗地里购置的房屋店铺都被他们三个合伙吞并了，紧接着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了庞琼花的头上。

那时候的庞琼花真是四面楚歌，义父的几个亲信不是被杀死了就是叛变了，只剩下她的十来个女伴对她忠心耿耿。那些女伴是义父在她小时候专门给她找来的，都是失去了父母的苦孩子。她们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感情很深。

靠着这些女伴们的忠心护持，她和这三个“叔叔”周旋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最后终于找到机会将他们诱到一处绝地，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战后将他们全部杀死。那一场战斗极为惨烈，她的女伴们一个个前赴后继，承担着引诱阻击和围歼的任务。她们伤亡惨重，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后来那剩下的三人中也有两人因伤重不治而死了。琼花自己也受了十几处伤，养了两个多月才养好。她脸上的那道最大的伤疤就是那一次留下的。

飞刀门的那些喽罗们失去了当家的，他们谁也不服谁，开始互相残杀，乱成一团。在死伤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弟兄之后，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了好几天，然后找到了庞琼花。他们一大帮男子汉全部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恳请她担任大当家的。

庞琼花同意了。她将飞刀门改名为黑缨会，并开始大量招收女人入伙。渐渐地黑缨会开始发展壮大，成为一个几乎全是女人的帮会。

遗憾的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她母亲留给她的那封信。庞小虎听了这个悲惨的故事，心疼得抱住他的黑缨大姐哭得一塌糊涂。最后他们俩在亲吻搂抱中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小虎醒来时天刚亮，庞琼花早已起床了，不在屋里。她想让小虎多睡一会儿，没有叫醒他。他穿好衣服出门一看，那一个排的女兵已经穿戴整齐集合在院子里，随时准备出发了。庞琼花昨晚就说过，上级交给她们的协助李家村土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天就要回她们的住地去。

庞琼花走过来问他准备好没有？如果没问题她们就该出发了。小虎点了点头，说准备好了。庞琼花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回身向女兵们下令：“出发！”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往村外走去，一些早起的村民们站在路边目送着她们离开，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敬意。

庞琼花带着李铁妞和胡翠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小虎走在队伍中间，庞琼花怕他孤单，吩咐张二娘陪着他。那些女兵们见连长不在跟前，就开始有说有笑起来，有几个特别调皮的还不时打闹成一堆儿，惹得张二娘和另外一个黑脸班长不停地骂她们，还威胁着要去报告连长。

小虎手里提着一个包袱，那里面包着他那把驳壳枪和子弹。因为队伍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男人，所以他并没有引起村民们的注意。那两个男人是女兵连雇佣的挑夫，他们挑着担子也走在队伍的中间。

走在小虎身边的那几个年纪小的女兵是最活泼的，一路上就没有静下来过。她们虽然没来招惹庞小虎，可是他总觉得她们在偷偷地打量他，眼神有些怪怪的：像是对他很好奇，又带着一丝羞涩。只要他把目光看过去，她们马上就转过脸去看别处。

小虎有些心虚：昨晚他和黑缨大姐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会被她们当中的谁听见了吧？

队伍在路上停下来休息了一次，吃了些昨晚就准备好的干粮，然后继续出发。在太阳快落山时他们到达了女兵连的驻地。这是一个叫赤峰寨的村子，村子后面有一座山，叫赤峰山，还有一条叫赤峰溪的小河从山边流过。女兵连的驻地就建在半山腰，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副连长梁红梅和几个挎着长枪的女兵站在山下迎接他们。梁红梅一见小虎，就过来跟他说：“小虎，你爹昨天才到，还没休息过来。可是今天一大早他就吵着要去帮我们盖房子修工事，一点儿也闲不住。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勤快的人呢！”

小虎笑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确实是这么个实在的人。也许他觉得庞连长和梁副连长救了他的命，是他的大恩人。他只有一把子力气，应该抓紧时间多为她们干些活儿吧！

小虎见到庞大山时，他正在卖力地抡着大锤砸石头。一个女兵过来告诉他庞连长来看他来了。他抬头一看，果然是昨天晚上把他救出来的那个女军人，她身后还跟着自己的儿子庞小虎。

他见了庞连长嘿嘿地笑了几声，没说话。他只是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心里对庞连长还是非常尊敬和感激的。

被关在李家村时，有个看守他的赤卫队员私下里告诉他，说胡委员已经发话了，只等下个月开完公审会就把他和其他几个土豪一起拉出去给枪毙了。他不想等死，打算在夜里逃走，可是因为看管得太严他找不到机会。这些天他每天只能喝到一小碗稀粥，饿得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幸亏庞连长和梁副连长带人来救他。

那几个看守他的李家村赤卫队员见来的是几个女兵，根本就不买账。他们挡在门前不让她们进，还故意说些下流话气她们，其中有一个还解开裤带掏出鸡巴对着她们做撒尿的动作。庞连长走上前把手一伸，谁也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动作的，那个露鸡巴的家伙和另一个高个子就被她打倒在地上。

这下子他们才领教了黑缨罗刹的厉害，只好乖乖地让开，眼睁睁地看着庞大山被她们带走了。当时庞大山没有反应过来，也没问庞连长为什么要救他。后来见了女儿庞杏花，才知道她们都是儿子庞小虎的朋友。

因为害怕胡委员来要人，梁副连长给他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他连夜离开了李家村。

庞琼花因为爱屋及鸟，对庞大山也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她陪着他们父子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庞大山和她年龄应该差不多，她就称呼他为大山兄弟，没有提自己和小虎结拜为姐弟的事。小虎当然也不会提。

后来梁红梅派人找她说有事情商量，她站起身来对小虎说：“你先陪你爹说话，我们一会儿再见。记住，别跟任何人透露你们的真实姓名和父子关系。”说完她还对小虎眨了一下眼，然后才离开。小虎知道她是在暗示，要他晚上再去找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和期待。